陆忆寒转而一想,单手抄起长剑,拖在地上向前冲了一小段距离,故而借势向正前方甩去。 剑确实飞快划出一道银色弧线不错,但转瞬间便偏了向,一举飞至左边的歪脖子树上,削下来半截枝桠。 力到了,其准头却未在要处。 陆忆寒喜上眉梢,把除了那一式及其前后的纸样都收进了包袱,就专练那一式。 得知自己手中的“开刃宝剑”也能有如此威力,他便乐此不疲地开始挑选受害者——目光所及之处的枯树干枝。 若是到了晚上,仙师还是不醒就拿来生火。他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每次挥剑都能砍下眼前正对着的枯枝,不能偏上半点。 一圈下来,太阳跌了半边天,周围的枯枝也被他砍了个遍,团起来的柴禾堆了他半个人高,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前滴答而下的汗珠,握剑的右手微微有些痉挛。 陆忆寒从包袱里翻出了些干粮,兑着水囊里的水囫囵吞枣咽下,匆匆收拾了包袱。 不能在林子里生火,若是晚上风大,火星乱飘,那遭殃可就不止他和仙师两个人了,他曾跟父亲一起是可是切深体会过山火吞噬林野时扑面而来的热浪……他晃了晃小脑袋不再去回忆。 陆忆寒从腰间抽出来一根长绳,系紧了一小捆柴禾,一手拎着剑,身背小包袱,奋力拖着叶与往林深处挪去。 天仍大亮时,他也顺便在周遭转了转,隐约看见林深处有个山穴,天色渐暗,仙师也没醒,只能去里面碰碰运气了。 陆忆寒连拖带拽地扒拉着自己的全部身家,硬是把所有东西拉到了洞口。 他脱力地瘫倒在地上,只能感觉到洞外吹来的习习凉风——洞里面应该是死路。 他偏过头去看叶与,原本束得规矩的青丝,由于自己粗劣的拖拽乱成了鸟窝,头顶还插了几根树叶子,陆忆寒怀着愧疚,连忙地帮他摘了下来。 纵使是顶着一头草,叶与也不显得落魄,陆忆寒横竖看这位俊俏仙师都是好看的,一边点着火折子燃起篝火,另一边一边视线又不动声色地被叶与如扇的羽睫吸引去。 大约修仙的人都长的很好看吧,那他修仙之后是不是也会变得好看些?陆忆寒傻笑两声,又突然收了声。 只可惜掌柜见不着他变好看时候的样子了。 他捞起身侧的长剑,摩挲着剑柄上镶嵌的纹路,期盼自己能快点修仙,快些变强。 噼里啪啦的火星向上窜,陆忆寒听着洞外风声呼啸,其间好似还夹杂着哀哀低鸣,陆忆寒不由地朝叶与靠近了些,握紧手中的剑。 风声停了,那无名而起的长啸却愈来愈近,他屏住呼吸,在洞外的树丛中看见了两双眼闪烁着红光朝自己靠近。 ——是狼! 两头狼窜出丛,耸起双耳,周身的毛全部炸开,拉扯着嘴角,亮出了自己的尖牙,低吼着不断向前靠近。 陆忆寒匆忙之下拾起一根引火的木棍想阻止两头狼的靠近。狼天生畏火,可不知眼前这两只狼到底是什么品种,见了火只是后退了半步,伏低了身子,双耳并在头侧,大显獠牙,杀意更甚。 身后还有昏迷不醒的仙师,他不能退。 忽然,其中一头狼缓缓后退,撤离了战场,陆忆寒担心它这是去搬救兵了,但也仅是猜测,眼下还有一头狼蓄势已久,正准备朝他猛扑过来,他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握紧手中唯一的利器与它对峙。 留下的狼的鼻头微微翕动,迈着前爪向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陆忆寒丢出手中的火把,那匹狼一歪身子,火把擦着它的尾巴滚落在地,橙红的微光化作了一缕青烟。 陆忆寒趁机提着剑往前冲出一小段距离,狼警惕地竖起双耳,竟是铆足了劲不要命地往剑上撞去,陆忆寒来不及再甩剑出手,只得拧过身子,用左手去挡。 恶狼一口咬住了陆忆寒本就负伤的左臂,顿时,伤口崩裂开来,鲜血染红了他半只衣袖。 他心急之下向叶与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昏死的叶与哪能给他回应,若不是看到他抿着略显苍白的唇,还以为他正从容地隔岸观火。 狼牙锥入手臂传来钻心的痛,力气大得就要把他的小臂撕扯下来,他横握长剑,忍着噬心的剧痛想要瞄准那匹狼的肚腹,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涣散,别说是瞄准了,他连手上的剑都举不起来。 陆忆寒闭上眼睛,孤注一掷地弓起膝盖,狠狠往狼腹一顶,那混合着唾液的血液溅落一地,那狼一时间疼得松了口,陆忆寒抓着剑跌跌撞撞靠近了火光,大喘着粗气,许是白天练得太急了,右手抽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仅是握紧那把救命的剑,就好像已经耗尽了他唯一的气力。 他干脆把那截半掉不掉的袖子扯了下来,咬着一角裹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外翻的血肉在挤压下乌黑发紫,疼得他抽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包扎是完全不合格的,让掌柜看了去,非要痛骂他一顿不可,可眼下又哪有余出的时间让他精心处理。 狼还伏在洞口紧盯着他,估计是自己方才那一脚正好伤了它的要害。 陆忆寒抓着剑,又试着抬了抬右手,不知道这次又拧到了那根筋,小臂一抽,长剑落了地。 那低伏的狼闻声,瞬间撑起身子,弓着背,欲作下一轮攻势。 陆忆寒投袂而起,不顾右手痉挛,颤颤巍巍地攥紧了剑柄,两步并一步,强逼自己瞄准狼头甩剑而上,在空中的弥漫的腥味中划出一道澄明。 那狼竟是更快他一步,陆忆寒分明瞄准了狼头,落地的却只是一只沾血的狼耳。那狼舍耳绕至陆忆寒身后,欲扼其脖颈置他于死地,前爪呼啸落下,撕裂了陆忆寒的后背。 陆忆寒一个趔趄,步伐虚浮,夹紧双臂,伤口再次崩裂开来,可他已自顾无暇,此时再转身恐怕脑袋就得跟自己分家了,他听到胸膛的心跳声愈来愈响,脑中有什么画面一掠而过,叶与那一套势如长虹招式在他眼前翻飞,他精准捕捉到自己衔接得极为别扭的那一式! 他喘息未定,将所有的劲都灌注在左手,继而甩起手,扬剑三分,指压剑镡,剑在空中疾驰飞掠,转向后方猛刺,长剑竟也应和着发出了嗡嗡的剑鸣声。 “哧!”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剑命中了那头狼。 鲜血的味道在空中弥漫,他听到身后重物倒地声,但眼前的光亮顷刻间暗了下来,先前那头离去的狼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见同伴倒下,它昂起头发出呜呜的悲鸣,暴起扑向失神的陆忆寒。 陆忆寒抬眼,却未看向那狼,抽出长剑,翻手甩剑向前,一剑划破了狼的肚腹。那狼呜呜嗷了两声,再没动静。 猩红的血液在他脚下弥散开,他仍维持着提剑的姿势,屹然不动。 此刻,他应该是对那生死关头心有余悸——亦或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胳膊上崩裂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攀附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可是为什么? “咣当”,长剑落地。 陆忆寒捂住了自己的嘴,意欲止住那牵拉不下的嘴角。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能感觉到杀戮后的狂喜?
第14章 赎罪 恍惚间,陆忆寒耳畔好似有吚吚呜呜的嚎声,他急急将剑拾起,那声音又断线般消散了。 “噼啪。”篝火未熄,炸出声响,橙红的火光映衬叶与的脸庞,陆忆寒扭过头,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所有不安都燃尽了。 “嗷——” 这次不是幻觉,确实还有东西在洞窟深处! 陆忆寒迅速架好招式,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斗争。 只见黑漆漆的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漫延开来,陆忆寒吞咽了下口水,除了紧张,他更多的是兴奋——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等那怪物完全现身,他一鼓作气,双手提着剑冲了过去,虽是故技重施,但只要抢占先机,即使无法一招毙命,他也有信心将那怪物重伤。 然而,正当他要长剑挥起时,身形却一怔,那把长剑就硬生生卡在了身后,未向前移动半分。 一对毛茸茸的棕灰色耳朵冒了出来,提溜着圆滚滚的黑色瞳仁,昂起毛绒绒的脑袋望了陆忆寒一眼,警惕地退回黑暗之中,蓦地又远远绕开陆忆寒,箭似的窜了出来。 ——飞奔到了那两具狼尸旁。 小狼一脚踩进了血潭中,沾湿了腿上的毛发。它靠近,嗅了嗅其中一匹狼,用脑袋顶了顶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吚吚呜呜嗷嗷叫唤着,那两具断气的尸体自然不能给它回应。 它徒劳叫着,似乎没感觉到不对劲,一直绕着两只狼打转,猛摇着尾巴。 陆忆寒哆嗦着双手,丢下了剑,凉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浑身都在颤抖。 他这才明白那两只狼为什么不惧明火,拼死也不撤离。 「他杀了幼狼的父母。」 脚下那柄闪着暖光的长剑上还沾着那两头狼的血,他像避蛇蝎一样踹开那柄长剑,魂不守舍地躲到了叶与身旁,瑟缩着向叶与身旁靠近。 他是什么怪物? 蓦地,他又想起叶与的话。 「还是觉得自己有把剑握在手中便是天下无敌?」 自己不过琢磨了一招半式,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样手上沾满鲜血也值得自豪吗? 额前不断有汗珠滑落,他突然觉察到身上的伤口剧痛不已,背上的抓伤如火燎般惩戒着他的罪行。他不断拭去额头上的汗,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发抖,他抬头望了一眼那不知疲倦的小狼,竟是舔舐起了其中一条狼嘴边近乎干涸的血迹,他又飞快收起了眼神,仿佛那一眼都是对两个生灵的亵渎。 他想起了自己一去不归的父亲。 他会不会也是这样被杀掉了?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用长剑刺穿了胸膛,悄无声息死在荒郊野岭? 那他一个人等在赵府是为了什么? 四周的光亮顷刻间落回了无息的黑暗,因为太久不添柴,火光焚尽了最后一点养料后便泯灭不见了。 也是这一瞬,叶与从黑夜中醒来。 他本能地嗅到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瞥见了在他身侧颤抖的幼兽。 他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两具狼尸,一只小狼崽已经贴着其中一具睡着了。 情急之下,他匆匆去拉陆忆寒的胳膊,却摸到了一手粘稠的血渍,可陆忆寒身子一缩,除了继续颤抖外没有任何反应,丢了魂一样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叶与有些焦灼,忧心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陆忆寒置若罔闻,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叶与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一旁的柴禾借着零碎的火星自发地燃了起来,照亮了二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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