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可没有你兄弟聪明。”这顿饭吃得艰难极了,奥利维亚只能这样评价他。 周并尴尬得无以复加,干笑了两声。 “你之前想说什么?”跟着他们的变异种被周与带走了不少,只剩几只窝在车的阴面打盹——很让人新奇,就算是以收集变异种资料为工作的采样者,也是第一次见到它们这幅模样,虽然她并不想见到。 “我是想说,其实我没想过你会回来。”周并有些局促,“我以为你丢下我后会直接走掉。” 奥利维亚没说话,但是听得很认真。 “只是感觉,你很奇怪……我起先把你当做正义感爆棚的人,后来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周并犹疑道,毕竟奥利维亚救过他是事实,她的队员对她显然也很尊敬,但不知为何,周并总觉得奥利维亚身上存在着怪异的冲突。 “你对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看重,对吧?你和你背后的人也没有那么齐心,不然你不会去而复返的。你想用我达成某些目的?” 奥利维亚上下打量他一眼,把他盯得想要道歉。然而出乎周并意料的,她承认了:“是的。” 女人往后靠,在拘束服里像只蠕动的白色毛毛虫。当时如果不是警卫队那六个人找上了她,她会装作窃听装置掉落,直接去找阿加莎和巴伦抢车出城,就算会上黑名单也在所不惜。 但她先遇到的是警卫队,而且手无寸铁。他们同样不信任她,在她身上放了定位——昨天已经被周与搜出来毁掉了。 “我不在乎你,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在乎他们。
第20章 1-20 “幸存区中的采样者小队成员大多数在变异爆发以前就是、或者曾经是军人,比如吉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中途收编了我,为了留住我还给了军衔,级别在采样者之中也不算低。但是,嘿,那又怎样?”奥利维亚笑了笑,“我选择加入他们只是为了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已,恰好他们能给我提供这个机会,所以我顺手帮他们做些事。” “阿加莎和巴伦是我从沦陷区带回来的‘劫匪’,我救了他们,让他们加入采样者,成为我的队友。和他们相比起来,军队出身的人都很死板,不是吗?吉姆有时候让人恼怒。不过,他们确实好用多了,只要长官下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对平民开枪,但如果是阿加莎和巴伦,他们会把子弹送给下令的人,他们真的这么干过。” “所以我的小队在中央区有个绰号。”她冲周并眨眨眼,“叫‘问题小队’。” 周并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虽然她没有解释自己言行不一的原因,但她愿意说他就认真地听着,他也没法为她做更多事了。 “我哥哥说大部分的采样者和指挥中心的人一起离开了。”周并试图安慰她,“我想他们应该没事。” 奥利维亚的眉头抽了一下。她嘴角勾出弧度,眉眼却没有一丝笑意,额头青筋暴起,熟悉的危险气息从她身上蔓延开,周并又出现了之前那种仿佛面对变异种的错觉,冷汗瞬间湿透背心。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一次说错话了。 “你该死的兄弟没告诉你吗?”奥利维亚最终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只是眼神刺得周并后背发冷,“阿加莎和巴伦死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自嘲道:“这种时候我反倒希望他们能服从中央区的命令。” 无言的悲伤攥住了周并的胃袋,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恶心感上涌喉口。 他亲眼见过第三大区被变异种洗劫后的惨象,他也为此崩溃过,但他是在平等地为所有人经受的痛苦而痛苦,还是在高高在上地俯视之后觉得恐惧和后悔? 他没有分清这个,直到听闻熟悉的人也丧生在那场浩劫里,才真正切实地体验到了渗入每一寸骨肉的、阴湿的恐惧和自责。 他想要道歉,却无法开口。毕竟就算他现在痛哭流涕地伏在奥利维亚脚下也无济于事,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一个想法悄悄在他心里萌芽,尽管脆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引擎嗡鸣声。 周并下意识看向奥利维亚,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为什么会有人类? ——原本这里可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变异种聚集点。 “不对,先上车。”奥利维亚警觉地说,“可能是‘劫匪’。” “为什么会来这里?”周并有些担心,周与还没回来。
第21章 1-21 兰迪团伙选择冒险进入红区的原因很简单。昨天听说第三大区沦陷后,首领兰迪的第一反应是去狙击幸存者车队——追击丧家之犬往往会得到出乎意料的满意收获,更何况那还是之前的幸存大区之一,想必家底非常丰厚,就算有采样者精英们护送,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所有猎人的围攻。 但他们只是个小团体,想要分一杯羹是痴人说梦;如果要他们单独行动,他们也没有直面十几支训练有素的采样者小队的能力。 分不到逃亡车队的大蛋糕让兰迪非常愤懑,就在这时一只“候鸟”卖给了他一条消息:随着大量的变异种进攻第三大区,附近有好几个保存完好的红区处于置空状态,而“候鸟”正好有它们的坐标。 兰迪耗尽车队的资产买下了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那只“候鸟”实在有名,兰迪不会愿意花这笔钱。得到具体坐标后他马不停蹄就向城镇奔来,希望能够大赚一笔。 五辆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城市,刚行进不久就都塞满了大半,车上除了人就是各种各样的罐头、速食食物和水。 收获已经达到了兰迪的预期,但是还有大半个城市没有探索过。兰迪贪婪地想,他花了这么多资源,理应得到更多,万一之后还有更好的呢?如果之后能碰上全灭的车队,得到热武器和子弹呢?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他有足够的子弹,他就能有食物、车辆、手下和女人。 兰迪现在心情非常好,大笑着对自己手下说:“只可惜这样的美事不是天天有,如果第一大区、第二大区也像这样死绝了就好了!也不知道那些蠢人做了些什么才把这些怪物引过去,不过谁说第三大区的今天不能是他们的明天?” 卖他情报的“候鸟”曾经发誓,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只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兰迪一个人,可在车队的路线上,竟然出现了一辆停着的越野车,车旁还有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和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一辆车。女人。男人没有行动能力。兰迪眼睛发亮。甚至顾不上大骂毫无信用的“候鸟”。 “老大,会不会有诈?”他的手下兼司机有点警惕心,但对方只有两个人一辆车,看见自己等人也不知闪躲,明显吓呆了,实在不像有什么威胁,己方也完全有人数优势。 兰迪远远地招呼手下们把车停下,端枪下车,一是为了向对方展示火力,警告不要轻举妄动;二是猎人总不在意为了猎物多走几步,这能让收获来得更有成就感。 兰迪走在这十三人队伍的最前面,他手里的枪和奥利维亚喜欢用的那把是同一系列,但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枪型,还总有卡膛的毛病。 他们从更靠近对方车辆的方向逼近,这是个好选择,可以首先控制交通工具,避免对方引起混乱趁机逃离——如果车的背后没有睡着几只变异种的话。 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大概不只有能让人智商清零的功效,还同步削弱了他们的嗅觉,以至于他们对于空气中越来越重的异味毫无反应——不过这个城镇原本就处处充斥着变异种的臭味,如果一定要怪罪他们嗅觉不灵,或许有点有失偏颇。 第一个越过车头的是首领兰迪和他的副手,副手原本应该领人上车搜刮物资,但是他脑袋一转,还没看见车门在哪,倒是和一群再熟悉不过的生物兜头碰上。
第22章 1-22 在车的另一侧等候陌生人靠近的变异种们冲了出来。 “它们学会捕猎了。”周并听到奥利维亚说出了这样的评价。他扭头看被束缚住的女人,感觉她对于变异种的兴趣比人类还高些。 想要袭击他们的“劫匪”手里一把能装配特制子弹的热武器都没有,也就只能对着普通人耀武扬威,面对变异种完全无计可施。 几分钟之前,周并和奥利维亚看到车队驶来的第一个反应是躲藏。这很正常,两人都没有武器,最好的选择是驾车离开——如果奥利维亚不在拘束衣里,周并不坐在轮椅上。 但看见被人类的味道吵醒的变异种们,奥利维亚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条件下有更行之有效的方法。 事实证明,将变异种们作为“武器”,确实好用到让人发笑。 奥利维亚轻轻磕了磕后槽牙,发出小声的气音。 “为什么你不担心他们直接杀人夺车?”周并脸色惨白,扭过头不看那边的血腥场景,随便挑了个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男孩儿,”奥利维亚瞥了他一眼,“跟你说个道理。女性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受欢迎’的。” 她又叹息着摇头:“而且他们走的包围圈实在太烂了,我差点把午饭吐出来。” 周并哑然:“这个真的不是因为难吃吗?” 奥利维亚难得沉默,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 周与从另一侧溜达回来的时候,车旁只剩下零碎的血肉。 按照生物的规律来说,变异种吃人这件事相当不合常理。进食是它们的本能,但不是它们的需求。相比起杀人进食求得生存,通过感染人传播病毒才是它们繁衍的方式,所以留下活着的人类才应该是族群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意识。 周与什么都没问,就好像已经亲眼见过了发生在这里的滑稽剧目一般,没分给那堆异样的肉渣半点眼神,只对相当安分的弟弟和俘虏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 于是周并继续待在副驾驶,奥利维亚继续倒在后座。突然的插曲所带来的馈赠——五辆装着各种物资的车,这对沦陷区任何一人来说都是厚礼,周与看都没看一眼。 从圣格瓦罗克前往第三大区时,奥利维亚小队需要绕非常远的路以便不碰上变异种聚集点,这导致他们的旅程总共花了大概三天时间。现在周与开车可以随心所欲选择最短路径,出发当天夜里就看到了远处的城市。 浓厚的异臭从下陷的地基传出,在变异爆发的初阶段,奥利维亚刚刚加入采样者的时候,曾经有地面测绘小队描绘过圣格瓦罗克的中心建筑——圣格瓦罗克之星的图像。那里面是一头挨着一头的变异种,齐齐转头向太阳照来的方向用退化的眼球投来视线。 在她还是孤身一人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曾经造访这个最初陷落的城市,来到倒塌的大楼前,亲眼见过这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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