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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与没有从奥利维亚看见的那个地下一层的垮塌入口下去，而是来到临近一间只剩钢筋混凝土骨架的建筑旁，从一楼某间公寓的地下室进入，沿着一人半高的地道往废墟的方向走。 这个地道修建得非常完善，四周都有固定支撑的钢筋结构，每几米就有一盏冷光灯。地道的高度、宽度、坡度都非常稳定，没有忽然的矮小、狭窄或者陡峭，脚下的土壤也平整得不可思议，奥利维亚判断这应该特意夯实过，并不是一个人一时兴起就能挖出来的。
第23章 2-1 随着地道的深入，奥利维亚感觉一行人一直向下前行。尽头大约在地下三层高度，入目是一扇带生物识别系统的门，附近的结构由金属替代，形成了银白色的宽敞通道。 周与靠近，通过指纹识别和虹膜验证将门打开。 这不算特别先进的设置，和地下研究所的私密程度并不匹配，不排除是因为周与不知道如何维护系统，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模式的原因。 奥利维亚知道这样的生物识别技术因为普及广泛、设置较为简单，维护需要的人力资源少，在幸存区也多用于各区行政和科研中心的指挥大楼。 原本第三大区指挥大楼B7，放着周薇尸体的那一层也有相应甚至更严密的门禁，但就在一天前全指挥中心的生物门禁实行一年一次的重新录入和系统升级，以解决研究员们经常抱怨的精确度问题，所以暂时关停维护，只维持最低限度的身份验证。 而在变异种入侵、研究员撤走时也没人想起再把它们打开，这才让周并能够堂而皇之进入保密程度最高的地下七层——这不能说研究员们太过疏忽，毕竟门禁设置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防变异种。更何况贵重的资料全都由工作人员随身带走，标本也进行了焚毁，B7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 周与推开门。 出乎意料地，这里没有什么阴森的冰冷机械或者血腥的人类标本，也没有嗡鸣作响的机器和丑陋的变异种。映入奥利维亚眼中的是一个整洁的休息区，摆放着沙发、餐几、冰箱、咖啡机、饮水机和食品柜，墙上挂着闭路电视，沙发上放着两件折叠整齐的浅色外套。 空气中的味道很干净，甚至带点墙角栀子的丝丝甜香气息。令人难以想象建筑的一层以上聚集着大量的变异种。奥利维亚被变异种提在手里，默默记下看到的所有东西。 周并环视着四周，这里好像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他临走的时候叠的衣服也还完好地放在原位。难道说，周与和他其实是一同离开的，从一开始就跟在他们身后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弹两下，抓住了袖口，往周与的方向靠了靠。 周并当然非常熟悉这个几乎称得上是他第一个家的研究所——地下三层是办公区，地下四层和五层是实验区，地下六层是食堂，地下七层一半是各种功能活动室，一半是实验田，地下八层是宿舍，地下九层是武器库。 这里是圣格瓦罗克的地下之城。 但俘虏没有仔细参观研究所的机会，周与带着周并和奥利维亚去了地下四层。 这里是变异病毒最初诞生、是周并这一年内大多数时间被囚禁的地方。也是整座研究所的核心。 又打了一针镇静后，周与带着奥利维亚进入一间隔离用房间，给她脱了拘束衣，改用手铐将双手拷在背后，将她与变异种一起留在房间就离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只是请人来做客一般。 周与安置奥利维亚时，周并就待在这个他无比熟悉的房间内，伸手轻轻抚摸着墙上五条一组的浅浅划痕——那密密麻麻挤在半面墙上，好像做下标记的人当时并不能随意活动。 单人床的床脚有一个被破坏的锁扣，之前曾有一条沉重的铁链，一端在墙上，一端在他的左脚踝上，长度甚至不够在隔离间活动。 周并闭上眼，陷入一段回忆。 …… 2X36年一个普通春末夏初的周末上午，周并的组会难得提前了半小时结束。面对看起来还算宽裕的下个ddl，很久没有休过周末的他打算出门放松一下。 好想见哥哥。周并走出教学楼，抬手遮挡日光。 他因为层出不穷的任务已经快一周没见过周与，他们很少分开这么久，他想周与想得一晚上能做好几个同样的周与来接他回家的梦。 周并脚步轻快地向校园外走去。他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约翰逊很高兴，似乎是终于要攻克某个难关了，眉眼间都是这掩不住的笑意。而周与坐在养父身边，也露着一个同样的笑容。 周并为他们高兴，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周与肯定会忙得脚不沾地，没空见他，又有点丧气。 但最后周并也忙得原地起飞，反而没觉得被冷落。只是对周与的思念变本加厉地占据了他的闲暇时间。他越来越想见哥哥，这周电话和视频聊天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好像两兄弟一分开就没什么好聊的了似的。周并不喜欢这样，这让他觉得自己对周与来说和旁人没什么区别，他希望自己在周与心中能更特殊一些——为什么不呢？他们可是同卵双生的兄弟。 可唯一让他忐忑的事也正源于这个世间最亲密无间的身份。 他喜欢周与，喜欢自己的亲哥哥，从小就喜欢。 周并可以小心藏起这份心思待在周与身边，可也奢望过哥哥能给予他一个特别的位置，不论是出于爱、亲情、对周并的回应或者别的什么。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觉得时间尚早，就给周与发了短信约他去看电影，但十多分钟过去了也没收到回复。这不常见，尤其在周并软磨硬泡之下周与为他设置了特别提醒的情况下。 只有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哥哥还在忙吗？约翰逊也太会压榨人了吧！周并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第24章 2-2 他打开影院网站的菜单来回翻了翻，选出几部电影，看过评论后斟酌着挑了两人都比较喜欢的类型，下了单才先斩后奏地发短信告诉周与票已经买好了，是最近口碑很好的片，离电影开场还有三个小时。 周并想：这段时间怎么都够哥哥找个借口出来陪他过周末了。 取好票后他闲逛到街角的快餐店点了些食物，但直到吃完饭无聊得把吸管整根咬瘪了，也仍然没等到周与的回复。 不会真的还在忙吧？周并有些郁闷。 他不知道这会儿研究所里正发生什么。 …… 就像周并一直以来对哥哥的印象那样，周与向来很有计划，喜欢把进度条攥在手里，周并偶尔觉得他哥哥像一座露出海面的冰山。极少有人会关注到沉在深蓝海水里的部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有确认行动步骤完美到不会出错，他才会开始实施。 周与心里有一张长长的名单，几乎全研究所的人都在上头，他把他们分成两类：一部分交给病毒，另一部分交给枪支。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怎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将武器库控制在手里；以及工作人员全部死了之后他一个人该怎么维持这个地下堡垒一般的研究所运作，他为此做了无数个假设和预案，确保它覆盖到任何的突发情况，各个环节清晰得就像演练过无数次。 他策划了多久？周与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从他产生要夺过主动权的念头开始，整整一年。一年后他成功刷开了地下九层的大门，将整个研究所的武力装备握在手里。 行动从夜间开始。 在这个以病毒为最主要任务的研究所里，每一位研究员的生命体征都会被密切观察，也就是说，周与必须在大规模病毒感染爆发引起警觉之前让研究所陷入瘫痪，时间需要把握得非常精准。他们在周与开始行动的时候一定要陷入高热丧失反抗能力，但不能有任何人察觉感染的蔓延。 所以发病时间只能在晚上。 周与给供水管道做了点手脚，有研究员在下午上报供水系统异常。约翰逊亳不怀疑地让最近被排除出重点实验室的他负责解决这件事，于是他就获得了绝佳地将替换出的含有病毒的液体直接倒入净水机房的机会。 阻断病毒的疫苗非常珍贵，无法量产，包括周与、约翰逊在内只有十几个重点研究员注射过。宿在研究所的有八人，只能用武器杀死他们，要放在天亮后进行。 研究所不准研究员私带武器，武器库权限只在约翰逊和另一个负责人手里，需要两张卡同时认证才能打开。 ——而那个负责人今天休假，周与前一天下午见了他，趁他和组里副手进行交接时将权限卡换了下来。至于约翰逊的卡，周与早就在一年前开始策划时就准备好了备份。 今天一早他用两张卡直接刷开武器库，带上枪和子弹回到地下八层开始行动。武器没有装备消音器，声音不小，但只有少部分人被惊醒——大多数研究员都陷入了病毒感染后的高热昏迷。 周与关闭电梯，给安全通道的大门也上了锁，从第一间开始挨门推开点名杀过，直到最后一个房间，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约翰逊不见了。 约翰逊当然是他的一个重点关注对象，不止是因为他需要从约翰逊那里拿到有武器库权限的磁卡，还因为约翰逊是他和周并的养父、他们父亲的学生、母亲的合作人，整个研究所的所长。 约翰逊是现在唯一一个能说出变异病毒来源和他们所有人的研究成果在哪的人。如果把人体比做一张1000片拼图的一部分，他们坚信这份拼图并不是完整的，现在的人体只有最中心的大概500片左右是完成了的，而原始毒株的一个重要意义就是顺着每个人不同的拼图边缘，将这份1000片的拼图尽可能补齐，甚至填满。 也只有原始毒株才拥有如此强悍的分化能力去适应每个人不同的身体状况，一旦这种病毒侵入人体，或者是介由感染者进行二次传播，都是已经分化完整的病毒，它可能符合一个人的拼图，但绝不可能符合另一个人的，这往往会导致极严重的异化后果——那些畸形的实验动物可以堆满整个地下四层。 这份原始毒株约翰逊研究了整整二十三年，期间的各项附带成果已经为他和合作的生物医药公司创造了不菲的利润，但所有关注过这个项目的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开胃小菜，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份原始毒株上。 就在整个长达二十多年的项目接近尾声的时候，周与发动了这次恐怖袭击——他的行为完全称得上一次恐怖袭击。 他洗劫了研究所，将未完成的劣化病毒散播出实验室，约翰逊把那份即将完成的数据藏得非常好，就连周与都未曾告诉。 约翰逊手上只有一份即将完成的样本，而资料储存的地方没人知道。周与单独在他的水杯里放了足量的安眠药，并且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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