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唐皊安揉了揉湿漉漉的发丝,慵懒地答道,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眼眸忽而一沉,“看看能不能借此打探一下暗间城和月娘传吧。” 白芜莳点了点头。 已是傍晚,明月渐渐在天际浮现,隔窗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白芜莳长叹了一声:“唉,本来回安城就是想见见师父的,现在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辰砂大师,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一提到自己的师父,白芜莳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滔滔不绝。 唐皊安撑着头靠在浴桶中,手上玩弄着玉面具,闭着眼静静听他说着。 “听师父说,他是在一条小河里捡到我的,当时我被放在一个木桶里,顺流而下,那时要不是师父发现我,我可能就不会活到现在了。”白芜莳嘿嘿一笑,“我师父很厉害,而且真的很善良,几乎什么人都医,哪怕是再穷凶极恶之徒,他都相信他们心中尚存善念。” 唐皊安边听着,边盯着雾气缭绕的水面出神。 “他….对我很好。”白芜莳兴奋的语气突然一转,兀自喃喃道。 “那你父母呢?”唐皊安问道。 屏风外没了动静,只听得一声轻叹唐皊安转过头,瞥见白芜莳正坐在地上,手扶着前额,时不时掐掐自己的眉心。 “……抱歉,我忘了…..” “他们不要我了。”未等唐皊安说完,白芜莳便开口道:“虽然小时候师父说他们是出去做生意了,但我心里都知道,他们就是不要我了。” 唐皊安低头不语,他默默将面具重新安回了脸上。 他不知道从小就没有父母是什么滋味儿,但他有时候也想从小就没有父母。 …… 二人沐浴更衣完后吃了点点心,入夜,魏山南提出要带二人去逛逛集市,他们便欣然接受了。 晚上的集市灯火通明,与白天不同的是,街边多了很多小吃摊,食物散发出的香气飘满了整条街。 唐皊安和白芜莳早已下楼等候还在店里忙活的魏山南。不一会儿看他对着店小二嘱咐了几句便快步走了出来。 “久等啦。”魏山南笑眯眯冲二人打了招呼。夜晚微凉,他披了件藏青的外衫,十分儒雅。 三人并排走在街上,都是相貌英俊的少年,显得格外养眼,直惹得过往女子们红着脸议论纷纷。 “二位第一次来此地,这里是重山镇,这四周环绕着的山脉叫九重山。相传很久以前,天上的一位仙子与凡人相爱,但因他们一仙一人,且都是男子,犯了大忌,仙子被贬下九重山,经历了九次轮回,生生世世无法忘记爱人,最终在九重山自尽,暴雨连下九日,雨水汇集成了湖泊,也就是镇子前的九重湖。”魏山南侃侃而谈,接着向白芜莳和唐皊安细细介绍了关于重山镇的许多事情。 不远处的街口架着一个露天戏台,三人找了空位落座,要了点茶水在台下边听戏边唠嗑。 看着戏台上的花旦水袖翩翩,唐皊安心中百感交集。 “光顾着介绍自己了,还不知二位大名。”魏山南笑问道。 “啊,鄙人白芜莳,是个大夫,这位是唐皊安,可是个名……” “我就是个卖琴的,平时没事喜欢弹琴。”唐皊安打断了白芜莳的话,同时将手中刚剥好的桂圆塞到了白芜莳嘴中,差点儿没把人呛个半死。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对乐理也略知一二,择日可以切磋切磋。” “鄙人有幸。” 魏山南与唐皊安相谈甚欢,白芜莳则在一旁费了老大劲儿将桂圆咳出来,他郁闷地看着唐皊安,这个小屁孩正一脸若无其事地聊着天,他插不上话,便托腮在一旁听着。 魏山南问道:“不知二位这是要去何处?” 唐皊安答:“暗间城。” “哦?”魏山南坐正了身子,“北地现在可是乱着呐。” 白芜莳道:“此话怎讲?” “唉,还不是那谢家,经历两次战乱后又重回暗间,殊不知有不少牧城残党还盯着他们呢。” “原来如此,看来牧城和谢家渊源颇深啊。” “可不是?当年牧城城破,长公主直接就被谢家家主砍死了,死得可惨了,身首异处。” 台上的戏已唱完一出,三人又将目光落回了戏台上。魏山南端起茶碗喝了口,安静地等待着台上的戏班子奏乐。这里可比安城的戏园简陋多了,那些垂下的帷幕上全是灰尘。 “你经常听戏?”唐皊安问道。 魏山南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事儿就来这儿坐坐,但这里的戏班子唱得实在一般,尤其是在我听完那首曲子之后。” “嗯?哪首?” 魏山南放下了茶碗,仰头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说道:“那是我在安城听到的曲子,你们知道安城吗?” “啪嗒”唐皊安手中的茶碗落在桌面上,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住,茶水溅了一手。 “怎么了?”魏山南被唐皊安的反应吓了一跳。白芜莳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啊…..可能是太累了手上没劲儿。” 唐皊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魏山南听过的是哪首曲子,同时他也害怕从魏山南口中听到那首曲子。 “哈哈哈,我觉得去过安城的人应该都听过月娘传。” 好像一道惊雷在唐皊安耳边炸裂开来,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却强颜欢笑道:“不,我们没去过安城。” 魏山南皱了皱眉:“那就可惜了,你们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得听听。” 唐皊安此时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或许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缓解心底的抽搐。 三人又在戏台前听了一曲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从宾客席间窜出一个小孩,跑到魏山南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这个小孩正是白天拿橘子砸唐皊安马的二蛮。 白芜莳啧了一声,有些不爽地看着二蛮。魏山南一脸温柔地俯身摸了下二蛮的头道:“怎么啦二蛮?” 二蛮的嘴里还塞着些没来得及咽下的米糕,含含糊糊说道:“唔,莫,莫图哥哥回来了。” 魏山南摸着小孩的手突然停住了,白芜莳注意到他垂下的指尖抽动了一下。 “他在哪?”魏山南虽然故作镇定,语气中却也听得出一些焦急。 二蛮伸出小胖手向对面指了指:“他说,唔,让你去老地方等他。” “好,好。”魏山南从桌上抓了把糖塞给二蛮,“去吧去吧。” 打发走了二蛮,魏山南回身说道:“二位,我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白芜莳和唐皊安面面相觑,有些措手不及,两人都是头一次来重山镇,没了魏山南领路,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只得原路返回。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啊?”走在路上,白芜莳忍不住抱怨道:“桂圆差点儿把哥呛死。” 唐皊安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啊,对不起。” 身后戏台上咿呀的词曲还在唱着,在喧闹的人群中,两个少年却异常安静地一前一后走着。 “我说你啊,”白芜莳一直盯着唐皊安的后脑勺,他伸手抚过唐皊安的头顶:“哭了吗?” 唐皊安回手将白芜莳的手拍开,脚上的步伐不禁加快了。 “喂!”白芜莳眼看着唐皊安挤进了人群,快步追了上去。 “皊安!喂!”唐皊安的背影突然被人群淹没,白芜莳也顾不上许多了,在人堆中硬是挤开了一条道才又看到唐皊安,他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胳膊把人拉了回来。 灯光下他看清了唐皊安的脸,沐浴过后,他又恢复了稚嫩的少年面孔,只是眼角湿润泛红,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唐皊安瞪着白芜莳,又猛地扭过头,他的眼神让白芜莳心中泛起了波澜,既而慢慢松开了抓着唐皊安的手,半晌无言。 魏山南与白芜莳和唐皊安分别后,快步穿过了几个小巷,最后停在一家妓院前,高挂的匾额上提着三个大字——落黛楼。 门前有几个拉客的女人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淫笑连连,过往的客人清一色锦帽貂裘,有的阔少大摇大摆晃了进去,也有几个畏手畏脚的,应该是怕被家里的黄脸婆逮到。 魏山南没有进去,他呆呆地站在离落黛楼不是很远的街对面静静等着。 夜晚的寒凉冻得他不由裹紧了衣服,他一个人隐匿在幽暗的屋檐下,细细观察着进出楼里的客人们,期待着那个等待的身影出现。 已是一更天,落黛楼前出入的客人越来越少,小摊贩们早就收拾了摊子,街边小店也已打烊,热闹的集市归于宁静。 而魏山南却还在等着。他在寒风中冻得直嗅鼻子。 就在这时,落黛楼里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喝得烂醉如泥,依偎在女人怀里,女人则是笑着搂住他。两人在门前聊了一会儿后,又留下一个缠绵的吻方才告别。 男子摇摇晃晃向街对面走去,月色映在他脸上,这分明是个青年,五官如雕刻般硬朗,眉宇间充斥着杀气,他虽醉酒,眼神却依旧谨慎地环顾着四周。 恍然间,他看见站在屋檐下的魏山南,杀气顿时消散,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一头撞进了魏山南怀中。 “南南……”男子抱着魏山南,低沉着嗓子唤道。 魏山南早就看到来人,在被猝不及防地抱住后他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就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问道:“这次又有什么任务吗?” “嘿……”青年闭着眼睛,突然伸出藏在袖中的左手,很是自豪地挥了挥。 借着月色,魏山南看到他的左手上沾满了血,但魏山南并不惊讶,只是扶着他离开了落黛楼。 “我跟你说啊南南,我今天一刀就宰了那个老娘们儿!” “好好好,哥哥真厉害!” “然后嗝,然后就喝多了…..嘿嘿,下次带你来玩玩。” “…..哈哈,先回家吧。” …… 今晚唐皊安和白芜莳将要在一张床上共眠,对此唐皊安是万分拒绝的,儿时虽然同住一个院儿里但也都是分房睡,无奈眼下只有一张床,他看着白芜莳可怜兮兮的表情又不好意思让他睡地上,只好妥协。 白芜莳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房梁,又瞄了眼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唐皊安道:“你就这么排斥我么?” “不,我从小到大就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不习惯。”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柔和地铺在床上,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肺痨。” “嗯?” “他有肺痨。”白芜莳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魏山南吗?”唐皊安翻了个身,露出一只眼看着白芜莳。 “对,而且应该是从小落下的病根。”白芜莳又重新坐回床上,靠在床头,伸手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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