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尔清轻笑:“对。” 虽然音调不对,发音也很含糊,但努力了两三天,好歹终于能好好表达出来了…… “咕……” 阿宁低头看自己不听话的肚子,抬头看濯尔清,濯尔清看懂了,但难得没有理他。 “我们学下一个。”濯尔清说,“饿。” “阿?”阿宁茫然重复。 濯尔清伸出手,按在他的肚子上——小孩子再怎么瘦,肚子上总是有点儿软肉,捏起来手感特别好——他收回乱飘的心思:“肚子叫了,这就是‘饿’。” “呜啊!”阿宁并不配合,转身就要去找吃的。 他有种天然的兽感,因为世界中只有简单的‘饿了要吃’、‘困了要睡’基本规则。 濯尔清拉住他,先一步拿走桌上的小点心,阿宁就不高兴地挣扎起来,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威慑:“哈!” 濯尔清:“……” 他叹气捂脸,总觉得这有点眼熟,而且很可爱,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而且对着对方那认真的黑眼睛,他实在难以让对方失望。 他把点心掰开些,伸手要喂给对方,阿宁看了他的手一会,就乖乖张开嘴。 “饿。”濯尔清却停在对方嘴边,没有继续,他晃了晃手上点心,“饿。” 阿宁和他对视,下一秒:“啊呜!” 直接伸长脑袋,一口咬住他的手,连手指带点心一起吃,濯尔清默默无语、抽回手指,寻思下次再教吧。 阿宁就得意地当着他面,鼓着腮帮子嚼巴嚼巴。 濯尔清无奈,却听见对方中气十足、因为含着食物而含糊的:“饿!” 他忍不住笑,纠正:“这个时候,应该说‘好吃’才对。” …… 就这样教了几日后,又迎来了一件大事—— 阿宁长了新牙,旧牙却摇摇晃晃还没有掉落,每日痛得蔫巴巴,还发痒,就巴巴抱着濯尔清的手,皱着眉道:“痛……!” “我……帮你拔掉?”濯尔清问。 他天生地养,哪里有过这样的时期,自然也无从处理。 阿宁张嘴,不知道是听懂了叫他拔,还是单纯想指给他看:“痛!”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好像真的学会了说“痛”。 濯尔清反而犹豫了,他按住那颗松动的牙齿,总觉得自己也牙齿发痛——他特意打听过,这儿的人拔牙,都是用线系在牙齿上,另一头随便系在门上或者石头上,再那么一扯,牙齿就下来了。 要不算了,新牙再长长,也许旧牙就自己掉了。 阿宁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不满地哼哼两声,拉他的手,又强调了一遍“痛”。 濯尔清摸摸他刚长出的牙尖尖,又碰了碰他的旧牙:“拔牙更痛。” 秦娘回来看见他们在那犹豫纠结,忍不住笑:“你管他作甚,叫他自己闹,过几天就掉了。” 真给秦娘说对了。 阿宁那颗旧牙,不出三天,便在对方啃馒头时,自己掉了。 小孩愣愣地看着卡在馒头里的小白牙:“啊……” 他把馒头递给濯尔清:”啊。” “……谢、谢谢?” 濯尔清哭笑不得,仙首收了那么多礼,倒第一次收到一个人的牙。 没人能看见的未来仙首有点想笑,又忽然疑惑起来,他问:“这牙后来去哪了?” 玄枵道:“谁知道。” 他其实知道。 旧牙掉了,新牙长了,好像是一种成长的讯号。 小阿宁开始慢慢能够下地,虽然只能走几步,学话也学得快起来。 “娘——亲。”濯尔清教他。 “年——亲。”阿宁一比一学习。 娘的发音对他来说有点复杂,教了几日也没学会。 “是‘娘’。”濯尔清掐着他慢慢长了肉的脸颊,对方被他捏得嘟嘴,一讲话,又被捏住舌头,濯尔清摆弄了下,“这样放,然后发,你昂——娘。” 阿宁放好舌头:“娘——” 他大悟:“……啊,娘亲!” 终于对了,濯尔清把准备好的蜜饯喂给他,阿宁就乐滋滋舔着糖,叫那圆滚滚的东西在嘴里滚来滚去,脸颊鼓囊囊的,看着非常可爱。 等白天,秦娘回来。 小阿宁好久没看见娘,就摇摇晃晃走过去,扯她的衣袖,秦娘知道他又要给自己展示新学的词了,就蹲下来和他对视,小阿宁咧嘴笑起来,露出缺了口的糯糯白牙:“嘿嘿、娘……娘亲!” 秦娘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看向濯尔清去求证。 “娘亲!”小阿宁被忽视了,不满地重复,然后忽然呆住,“……啊。痛、痛?” 秦娘反应过来,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满是泪水。 她抱住小阿宁:“不是痛,不是痛。我不痛,我只是很高兴,阿宁。” 阿宁笨拙地回抱她,像她们哄自己一样,拍拍她的背:“嗯、嗯……” 他是一个不大聪明的孩子,养在院子里的孩子,但他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她从未后悔生下的孩子。 “娘亲。”他拍拍秦娘,又去看濯尔清,“亲亲。” “哎。”秦娘擦干泪水,摸了摸他的脸,抱着他站起来,也看向濯尔清,“阿宁这孩子,因着天生的问题,我实在怕他早夭,一直未曾取大名,怕被阎王听见收了去。” “您是文化人,又对阿宁这样好,请您为他取一个正式的名吧。” …… “便叫宁祐。”最后他说,“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遂,便是好的。”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竟要祂如此警告自己。那时候濯尔清在心中想,竟大不敬地有些想笑。 他是天道分神,天下仙首,言出自有法随,他承认的名字、他念出的名字,便可以得到认可与庇佑。 但他话已出口,绝不愿收回,他若无其事去关上窗户:“要下雨了,您与阿宁早些去睡吧。” “轰隆——” 又是一声巨雷,仿佛比刚才还要愤怒。 濯尔清此时忽然生了反骨,碰了碰懵懂的小阿宁的眼:“宁祐,晚安。” 他偏要喊。 “唔、唔!”尚不知道自己拥有了新名字的阿宁从母亲怀里挣脱下来,似乎察觉到他的低落,走到他面前,伸出爪子拍了拍他。 濯尔清蹲下来,对方软乎乎地抱住他,忽然往他脸上印了个大嘴巴子,好大一声响,然后“嘿嘿”笑,拿脸蹭他:“痛,不……” 大概是叫他不要伤心的意思。 濯尔清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都事情,他顶着个口水印子,张了张嘴,陷入了迷茫。 秦娘赶紧尴尬地把自家孩子抓回来抱着,轻轻打了两下:“不许随便亲人,知道没?” “不讲卫生,人家尔清哥哥嫌你呢!” 她教训完,看向濯尔清:“要不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濯尔清还在发呆,过了会忽然回神道:“没有嫌他。” 他捏住小宁祐因为被母亲责骂而瘪起的嘴,像小鸭子:“但是,还是不能乱亲。” 小宁祐看他一会,然后转过头往母亲脸上也大亲了一口—— 呸! 他偏亲。 秦娘想教训他,又心软,最后弹了他额头一下,弹得他捂着脑袋咿咿呀呀哭:“痛……娘亲。” 濯尔清长长叹气,笑了一声。
第24章 小孩仰头看他,又笑起来:“多多。” 濯尔清为宁祐取名的那天晚上, 离奇地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电闪雷鸣。 连往常没心没肺的小宁祐都吓到了,一个劲钻进被子,不肯出来。 第二日, 雨过天晴。 秦娘白日休息, 傍晚离开院子时, 仍没有见到濯尔清,她保持着分寸, 没有去探寻,只是检查了院里的东西,锁好门,保证小宁祐不会出事。 小宁祐坐在屋门口,看着她走远, 支着脑袋发呆。 过了一会,确定娘亲走远了,就跑去拍濯尔清的门, 没人应。 他“嘿咻嘿咻”地推过来一张椅子,把留了缝的窗户推上去些。 紧接着慢吞吞爬上窗台,下一秒脚一滑,骨碌碌滚进去。 他摔到桌上打翻了不少东西, 没停住,又骨碌碌滚下去,摔到地上,懵懵地捂着屁股坐起来:“……啊, 痛。” “亲亲?多多?”他四处看,找濯尔清, 最终在不远的、拉上了蚊帐的床上,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尔清哥哥—— 濯尔清双手放在胸口平躺着, 闭着眼神情平静,若不是胸膛还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简直像是一具尸体。 小宁祐爬过去,爬上床,拉起濯尔清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嘿嘿笑起来:“多多,玩!” 濯尔清教的,“吃、睡、玩、痛、好”五件套,足够他表达自己的日常需求。 而且,他现在不止能讲娘亲了,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娘嘴里的“哥哥”,只是讲不标准,听起来像是多多。 “多多?”他疑惑问,爬到濯尔清身上,下一秒忽然被掀翻,“哇——” 那只手按住他的脖子,掼到被褥上。 宁祐也不怕,只是迷茫地看着对方,那个分明是哥哥又不是哥哥的人,看清四周后,长长叹气:“哈……是你啊。” ……那是玄枵。 【我那时候这么凶?不过他怎么一点都不怕。】 未来的玄枵嘀咕,【早知道未来这么喜欢他,那时候一定对他好点……也不算坏吧。】 过去的玄枵把小孩提拎起来,打量一下:“乱闯什么。” 他那时候在濯尔清身体里也有意识,已经认识宁祐了,换个不认识的小孩,早给丢出去了。 宁祐不知道是以为他是濯尔清,还是天生愚笨啥都不怕,和他对视,忽然咧嘴笑出缺了一块的牙,含糊道:“多多!” 玄枵:“……” “算了,我和你这种小毛孩子计较什么。” 玄枵活动了下身体,忽然发现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锦囊,他拆开一看,面色古怪:“这什么东西?你那天给的牙齿?” “啊……” 宁祐张嘴给他看,点头——没错,是他的牙齿——他伸出肉乎乎的爪子去抓,玄枵笑了一下。 玄枵拎着他下床,把他放在门口当蘑菇,转身回房间穿衣服,就听见小孩在门口挠门:“啊、多多……!玩、玩!” 他开门,小孩仰头看他,又笑起来:“多多。” 他挑眉笑起来:“好,玩。我们来玩找东西吧。” 老实说,比起濯尔清,他实在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不大适合带小孩。 但怪不了他,得怪濯尔清自己没用,才会因为忤逆天道,而道心第二次崩溃,陷入沉睡。 他拿出牙齿,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看对方懵懂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他笑了一声,将牙齿丢出去,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乱糟糟的杂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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