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他笑得更甚。 “阿姐也不用动手。” 楼底下的人见没有响应,显然开始不耐烦,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沉声嘟囔起脏话。 厂长抬头往上看,用手敲了几下自己的眼镜。 “道长,我再给您一分钟,要是你还是不愿意竖着下来,我只能请您横着下来了。” “一分钟。” 符与冰神色平淡,抽出十字短剑。 “足够了。” 他转过头看向赵戈。 “阿姐你在这等着,很快就好。” 银光从剑鞘中缓慢抽离,印在了符与冰的侧脸。 他走到楼顶边缘,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楼顶没有护栏,一站上去,石块往下落。 符与冰站在赵戈眼前,几乎随时就能从楼顶坠落。 他抬起手,让十字架从戒指链上坠落。 十字架倒挂,长的那处朝下。 冰气沿着十字架往下爬,银质的金属上爬上一层冰。 冰十字倒挂。 平地风起,带着冰气往上喧嚣。 符与冰面无表情地盯着楼下的人群,一身黑像是印在了天色里。 十字架摇晃着符与冰口中的诵词。 “伟大的主,请你赐予我们在人间游荡的勇气。” “赐予我们卑鄙、自私、欲望和邪恶,愿黑暗笼罩每个角落。” 冰气喷张,以符与冰为中心爆发出一层冰雾,一下把整个钉子楼笼罩。 “愿每个灵魂都迷失在无尽的甬道,驱赶走神圣、纯净、善良和正义。” 雾气从上而下,眼前忽而茫然,符与冰也成了冰雾里的一个背影。 赵戈怔愣在雾中,听见了大鬼的呢喃声。 大鬼从冰气里爬出来,匍匐着,尖叫着。 却也臣服着。 “将虚伪的天使斩杀在圣坛之上,将恶魔从阴暗中召唤,诞生永生的——撒旦。” 最后一声落下。 茫然中,赵戈想靠近符与冰。 走到天台边缘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然从楼上跃下。 “砰”的一声,如同坚冰一样砸进了人群里。 赵戈站在楼顶,视线紧盯着符与冰。 符与冰手中的短剑送出,几乎没有犹豫。 再拔·出来的时候,短剑带出了血,也带出了冰。 兑着血的冰长在短剑上,蔓延、冻结。 最后成了一把冰镀的长剑。 冰雾气越来越厚,厚到最后就算赵戈眯着眼睛,也只能看见团团变得浓郁的白雾。 雾扑到脸上,开始结起冰。 风吹起头发,头发上也结起了冰晶。 鬼在冰面蠕动,冰在鬼的阴面尖叫。 男人的尖叫、女人的尖叫、老人的尖叫、小孩儿的尖叫。 赵戈的尖叫,符与冰的尖叫。 赵戈耳边的水沸腾起来,却被周身的冰气温柔地抱进怀里。 不疼痛,反而觉得眼中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眼睛发酸。 楼下杂乱声不断,有血肉翻动的声音。 喧嚣着人群痛苦的叫声,而后再逐渐恢复平静。 就算赵戈看不见,但也知道是怎样的景象。 血浇着冰。 浇起大鬼的阴面。 鬼叫得有多尖利,雾气中的血味就有多浓厚。 大雾里,逐渐只剩下短剑重新入鞘的声音。 雾里再次传来符与冰的声音。 “伟大的主,请你赐予我们在人间奋斗的勇气。” “赐予我们神圣、纯净、善良和正义。” 雾气开始逐渐散去。 “愿圣光降落在每个角落,指引每个迷失的灵魂回家的路途,驱赶走卑鄙、自私、欲望和邪恶。” 鬼发出疼痛的叫声,那些鬼身体里的小孩儿老人、男人女人全都停止了尖叫。 随着雾气一起往后退,逐渐成了水烧开般的哭泣。 孱弱的哭泣。 舔舐着伤口的哭泣。 “将恶魔从阴暗中彻底降除,让天使降落在圣坛之上,诞生永生的...耶稣。” 这句话落下后,冰雾彻底褪去。 白昼划开雾气,视线投落,赵戈和楼下站着的符与冰对视上。 楼底下的血溅满了整个地面,站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符与冰抬头看着赵戈,赵戈也低头看着他。 大鬼的尖叫声仿若还响在赵戈耳边,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而又无声地从眼眶中落下。 背后仿若还残留着刚刚那个被冰气环绕的温暖拥抱。 符与冰抬头的笑恰如方才那冰气般温柔。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从车里拽出眼镜已经歪斜的厂长。 厂长被他这么一拽,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符与冰用剑抵着他的头,抬起头重新看向赵戈。 “阿姐,你要拿他们怎么办?” 他说着。 “如果你不愿意见他们,我就让他们彻底消失,要是你想去探看阳面...” “那我就...” 符与冰和赵戈隔空相望,笑起来。 “陪你参加这鸿门宴。” 笑声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哭了的孩子。
第三六章 三六黑 赵戈走下楼梯的时候, 眼睛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除了眼角有些红,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她撑开油纸伞,看着厂长的样子, 甚至比往日还要清明。 在走下最后一个楼梯之前,符与冰朝赵戈伸出手。 她愣了愣, 最终把手放到他的手心。 脸却背过去了,像是不想让符与冰看到她的神情。 可就算如此,符与冰还是看到了捎上血色的侧脸。 这场鸿门宴,赵戈终究是赴了。 符与冰知道她是想探看大鬼的阳面。 这些事总有被揭开的时候,就算缓慢,也会如同废车厂的铁板一样“嘎吱”着被沉闷掀起。 露出地下的冰冷灯光。 只不过上次他们来地下时住的是红酒柜,这次却显然被安排在一个非常好的房间。 一走进玄关, 甚至有股刚喷上的香水味。 香水洋溢着, 如同刚发酵过的红酒。 刚进房间, 就有人摁响门铃送来了食物和酒水, 红酒桶里挂着张卡片。 打开卡片后,有刚落下的笔迹。 ‘鄙人自知早晨请二位教友的方法粗鲁了些, 在此诚心致歉,若是二位叫有有任何想吃的想用的, 我必定竭尽全力送来。’ ‘在驱邪之前,请二位教友好些休息,也请道长和神父好好看看房间里留下的书籍。’ ‘在下承认今日之前只把二位当做寻常修行人,但今日一见, 得知非凡。是我教寻觅已久的人才。’ ‘如若二位落脚之后, 见了我们的教宗教法,有触动之心,当是我门之幸。’ “阿姐…” 符与冰看向赵戈。 “这戴眼镜的厂长还真是能屈能伸。” 也尽露商人本性。 餐盘一打开, 就露出里面的厚高钞票。 房间柜子里、书架上、桌上摆满所谓‘教宗教法’小册子,里面写的也大多是各门各派摘录下的句子。 所有册子的最后,都指向两个词。 长寿和亨达。 人性的两大目标。 赵戈低头翻着手下的册子。 “厂长代表亨达,院长代表长寿,那么那位玉树姑娘又代表什么…这些册子,怎么什么教派的句子都有,上一句讲东正教,下一句直接就佛教。” 册子各有名称。 《宗原》《宗法》《宗行》《宗果》。 本原,法则,行为,结果都有了。 自成体系。 符与冰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册子。 “取这么多名字干什么,直接叫做《好词好句摘抄》便行,以撒神父看见了,说不定直接拿去火堆里给扔了。” 随口说的话,赵戈却笑了,虽然很浅,但还是被符与冰抓住了嘴角略微上升的弧度。 于是他也跟着勾起唇角。 拉着椅子坐得离赵戈更进些。 一靠近,赵戈的笑止住,转为侧脸的血色。 符与冰低头看着册子,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时不时看向赵戈。 阿姐其实很容易脸红。 但她自己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翻着册子的手恍若平常那般镇静。 姿态越是清明,侧脸的红就越是慌张。 像是被泼上了红酒的香气。 她抬起眼,正好和符与冰看向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视线被抓个正着,符与冰没躲开,反而更张扬地看向赵戈。 倒是赵戈躲开了视线,欲盖弥彰一样转移话题。 “你看《宗行》了吗...叠加了这么多语句,其实都是在讲‘大鬼祈邪’,只不过他们把大鬼称作为神明。” 赵戈把小册子翻到正中间的图画。 黑白的素描中,‘神明’站在天空上,悲悯地看着人间。 ‘神明’的背后是黑暗,人间是亮眼的白昼。 但是书页一翻,人间暗沉,‘神明’的身后又亮起了大肆的光亮。 赵戈念着书页上的句子。 “造物之始,‘神明’见人间不分昼夜,便劈开天,将天上的沸水化为人间的太阳,冰水化为人间的月亮,由是人间得以有黑白。” 念完后赵戈抬起头看向符与冰。 “跟当初祭祀我们的仪式一模一样。” 符与冰盯着她的侧脸,心思全然不在小册子上,但还是应声着点头。 “一样。” “你也看看书。” 赵戈指了指符与冰手中拿倒着的《宗果》。 “拿反了。” “好。” 符与冰虚应着,但眼光依旧勾连在赵戈的脸上。 眼上。 唇上。 这一池清明,迟早要找个机会... 给扬了。 心思不正,于是听阿姐说的话也听得模糊。 只注意到她偶尔张动的嘴。 说话时,唇齿露出的缝隙。 这么一看,手指一颤,搁在书上的戒指链跟着晃。 阿姐显然没注意到整个房间就只有他和她。 或许注意到了,也没有和他一样想到同处。 符与冰脑子里全然是笔墨味,但赵戈看着手下的册子,眉头竟然逐渐皱起来。 清明更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书页上图片下的小字。 “受到‘神明’的指示,人类中的领袖挖掘土地,用地下来供奉‘神明’的肉身,地下连同地上。地下用来挖掘更多的银币,地上用来治愈劳作的人民。每当诞生新生儿时,地上的子民会将他们送往地下,供‘神明’挑选有慧根的孩童。” 图片上,地下显然就是工厂,而地上则是医院。 虽然用了这么些隐喻的词汇,但还是能让人一眼能看出大鬼祈邪的本质。 “他们...” 赵戈看向符与冰。 “是在把医院里的孩子送到地下来供奉?” 符与冰盯着赵戈不言语。 直到看到她轻微颤抖的睫毛后,才开口。 “阿姐,人心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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